Lost Silence

* 從好幾代之前,白陵家買下本家後山之後的土地,為的是培育製作染料的植物,白陵家的布莊之所以有名、價錢昂貴之處就是除了布料好之外,所使用的染劑從原物料到製成染劑的過程全部是由人工處理,溫和的染劑再加上手工染布的技巧,讓出自這裡的布別具一番特色與風味。 歷史悠久的傳統,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逐漸式微,反而分成工廠染和手工染兩個部門,以高水平的商品搶佔低價位的市場,在別人眼裡也許就是傳統產業轉型成功的代表,至今仍然維持著這樣的經營型態。 還記得某個夏季的午後...... 暑假是屬於孩子們的遊樂日,每到這個時期白鈴慈都會將兩個孩子交給本家照顧,小孩子有同年齡的玩伴相陪總是會玩得比較開心,她也相信褚冥玥再加上白陵然絕對能夠照顧看起來弱小的幼弟。 那天不知道為什麼凡斯和舅舅帶著他們三個孩子,像是郊遊一般花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翻越過本家後山,映入眼中的畫面是一大片彩色的花園,那些是在本家曬布場上會看到的顏色,像彩虹般絢麗。 凡斯低聲和舅舅說了幾句話,便讓三個孩子在花園裡玩耍,褚冥玥拉著褚冥漾蹲在花叢旁,小小的掌心揉碎花瓣,染得兩雙小手充滿著奇異的色彩,白陵然在一旁看了只是笑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溼紙巾幫他們擦拭乾淨。 然後褚冥漾被凡斯抱起,「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帶你們去看最後一眼吧......」 不明所以的小褚冥漾只是點點頭傻笑回應,「好。」 「走吧。」 褚冥玥和白陵然跟著凡斯的腳步穿過花園崎嶇的小徑,彷彿又繞過另一個山丘,他還記得看見的那一片紫紅色花海迎風搖曳著,凡斯彎下身摘下一朵小花放在褚冥漾手裡,「這個,帶給我們麻煩的東西就到今天為止。」 「凡斯?」 秘境之花——特殊的螢紫染料,染料的顏色是天然的螢光紫,深紫色中帶著像魚鱗般的光澤,被視為最神秘的高級染料,之所以神秘是因為如果誤食,輕則產生幻覺,重則神經麻痺致死...... 栽培不易加上不外傳的關係,到了現代已經很少人知道這神秘植物的存在,比大麻、罌粟更容易上癮的東西,因此成為被販毒集團和研究機構覬覦的目標,甚至派出殺手不擇手段追殺他。 人類真是種貪婪的生物......他輕扯一下嘴角,就讓這個東西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也許才是正確的選擇。 「動手吧。」 小褚冥漾窩在凡斯的懷裡,看見星星點點的紅色火苗轉眼間烽火燎原...... 「凡斯這麼做真的好嗎?」 「沒所謂好或不好......」摸摸在臂彎裡年幼的孩子的頭,「讓那些麻煩事到我們為止,就夠了。」 「但是伊沐洛那裡......?」 「亞那那裡......」 後來的聲音因為微量的秘境之花藉由燃燒的氣體吸入體內,讓三個抵抗力未足夠的孩子昏昏欲睡,他沒聽清楚凡斯和舅舅到底談了些什麼,等他清醒過來已經回到本家中,像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然後他再也沒有看見凡斯,每次問舅舅得到的回應總是無法理解的笑容,然後搓揉他的頭,「他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那個時候還不明白那個笑容裡的含意,到底是苦澀還是無奈,也許對凡斯、對舅舅來說,那一片顏色瑰麗的花圃是夢靨一般的存在,但是為什麼燒掉之後,凡斯卻不見蹤影? 幾天之後,他手上拿著剛出爐的小點心,開心地從廚房跑到前廳找舅舅的時候,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站在門口,看不清對方的容貌...... 「漾...漾......離開......」 熟悉破碎的語句,從高大身影前滑落的身體,腳像是在地上深了根似的動彈不得,從身體蔓延出來的暗紅色血液,他無法克制地放聲大叫...... 恐懼的叫聲引來其他人時,那個黑色人影早已不見蹤影,褚冥玥和白陵然聽見他的聲音紛紛跑來,褚冥玥抱著將他的頭埋在懷裡,白陵然則是沒什麼表情看著周遭的人處理好一切,像是早就預演好般快速的將所有的血跡和遺體清理乾淨。 得知消息的白鈴慈趕到時天已昏暗,只有哭不停的褚冥漾,她聽著其他人的轉述知道小兒子嚇壞了,而自己還沒接受事實,褚冥漾的父親則是還在國外,一時間也無法趕回來處理。 一個無法面對親人已經離去的母親,一個在母親懷裡哭到睡著的孩子,和兩個忍著不讓自己崩潰的年幼兄姊,靜靜地枯坐在還有血跡的廳堂裡。 白陵然突然拉拉白鈴慈的衣袖,「姑姑,帶他們回去吧。」 「然?」 「一直待在這裡,漾漾和小玥都不好受......」 「你願意跟我們一起離開......」 他搖搖頭,「這裡是我家,會有人照顧我......」 「對啊,然,跟我們一起......」褚冥玥也忍不住開口。 「接下來就是我的責任,這是和父親的約定。」劇本早就已經寫好,就算在怎麼不願意也必須撐下去...... 白鈴慈咬著下唇忍住哽咽,心疼地輕輕撫摸白陵然的頭,「你......不需要這麼做的......」 「姑姑,我沒有問題的,在他們發現之前趕快帶著小玥和漾漾離開。」看著那一片辛苦栽種的花圃被燒毀的時候父親說了,當那些人所需求的東西不存在的時候,必定會將注意力轉移到同樣擁有相關知識的繼承人身上,要保護褚家避免於難,然後自己則是被安排保護在父親友人的家族中,直到成年,「以後......再見了,姑姑......」 * 褚冥漾清醒之後,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家中,曾經問過好幾次白鈴慈和褚冥玥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白鈴慈總是笑而不答,凝望著遠方,褚冥玥則是用恐嚇的語氣要他不要多問。 直到高中,扇董事突然出現問他想不想知道事實的真相時,他毫不猶豫的點頭,而老媽也許早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所以當扇董事出現在家裡,才會沒有任何的反對讓他跳級...... 對老媽來說將兩個孩子平安的養育長大,把他們送去安全的地方之後......一放鬆,壓抑許久的病情就無法控制地爆發,當他們趕到醫院摸著老媽的手時,她什麼也不記得...... 那時候老姊對他說,『這樣對老媽來講也許是好事,至少他們不會找一個什麼都不記得的人的麻煩。』 而現在的他終於開始有些明白,那東西對他們一族來說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麻煩。 *TBC* 本故事純屬虛構 (等等、現在才講是什麼意思(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