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
  
  褚冥漾呆了,鼻涕眼淚還掛在臉上。
  
  「你這樣子實在有夠蠢的,哭什麼?誰家死人了?」
  
  「師、師兄?」
  
  那雙睜開的紅眼正睡眼惺忪地凝視他。
  
  「過來。」伸手拍拍身旁的空位。
  
  「欸?」
  
  「才幾天沒見怎麼又變得更笨了?不要讓我花這麼多力氣說話,到床上來。」
  
  到床上?「不好吧?」褚冥漾遲疑了一會兒。
  
  「不然就給我滾出去。」
  
  
  
  20. 計畫
  
  
  
  早已過了雞啼鳥鳴之際,接近餉午之時,白陵然靜靜地坐在提爾廂房的花廳裡微微轉動著手中的茶碗。
  
  「莊主何必生氣呢?」坐在同桌的提爾眼看著快被捏爛的可憐茶碗問道。
  
  「我有生氣嗎?」白陵然端起茶碗一口飲盡,重重放下再倒上一杯。
  
  褚冥漾像做錯事的孩子垂頭不敢正眼看坐在自己右手邊的白陵然。
  
  「冰炎殿下清醒又活蹦亂跳的是好事啊!」提爾忍著笑。
  
  「是好事……」白陵然嘆口氣、深呼吸,咬牙切齒道:「但也不是一醒來就讓我抓姦在床吧!」天曉得他有多想衝上去揍那個一早走進房裡查看狀況卻發現兩人緊貼著相擁而睡,現
  下還握著褚冥漾的手號稱是病患的某某人,「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情況,還有你!明知不可以隨他起舞,該當何罪?」
  
  聽聞至此提爾搖搖頭,白陵然難道沒發現他越生氣冰炎就一臉得意,這下連快把自己縮成一團的褚冥漾都罵進去冰炎當然不會坐視不管。
  
  冰炎拍拍比他還冰涼的手,抬眼看著白陵然,「什麼都沒做,何罪之有?敝師弟自有國師府處置。」想當然是沒有。
  
  「當初貴府將令師弟託付與我,理應由我代為處置。」
  
  冰炎瞇起眼,正要開口反駁時被提爾攔下,「小冰炎啊,別動氣,我們好不容易才幫你調順,你一動氣就好幾個人要遭殃,要冷靜啊!我說得對不對漾漾小朋友?」
  
  褚冥漾拉拉冰炎的衣袖後轉頭向白陵然請罪,「是我應當注意的。」
  
  「褚,沒有必要……」冰炎皺起眉的同時,白陵然含首應了聲。
  
  「謝過莊主。」褚冥漾道謝之後扯了扯冰炎袖子,「師兄不是要去找蘭德爾大人商談什麼嗎?」
  
  「是,可是……」他不信任的眼神掃過白陵然和提爾,前者閉眼品茗,後者露出無害的微笑。
  
  褚冥漾推推心不甘情不願的冰炎,「快去吧!夏碎師兄在等著,記得在日落之前回來喔!」
  
  冰炎冷著臉喃喃自語:「到底把我當什麼……」
  
  「師兄?」褚冥漾歪頭看他。
  
  「知道。」不抵褚冥漾堅持的眼神,冰炎站起身沒粗暴得推開房門。
  
  待冰炎離開廂房走遠,白陵然嘆口氣、敲了敲褚冥漾的腦袋,「你太寵他了!」
  
  「對不起嘛!」
  
  「他那副『你是他的東西』的態度,多半都是你寵出來的吧?」白陵然捏了捏他的臉頰肉。
  
  褚冥漾邊拯救自己的臉頰回應得口齒不清:「唔迷油(我沒有)……」
  
  「還說沒有啊!」白陵然捧起他的臉搓啊搓,「你自己小心點別被吃了。」
  
  褚冥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後面的語句都隨著他的思緒飄離而模糊不清。
  
  
  另一方面,坐上前往蘭德爾所在的別府路上,夏碎終於忍不住笑意,被冰炎睞了眼別過頭連話都懶得說。
  
  「他們只是擔心。」看著冰炎身上被一層又一層的大衣包裹住,連他都覺得有點太過頭。
  
  冰炎悶哼了聲,「不過是失衡,又不是傷寒。」
  
  「沒差多少吧?」夏碎好笑地問道。
  
  冰炎沉默。
  
  「該慶幸那毒性沒發作。」
  
  這點冰炎倒是不否認,但是無法理解替他抑制毒性的鬼族到底在想什麼。
  
  最後馬車在一座門前停下,夏碎率先一步跳下馬車,在冰炎下車之前道,「裡面那些人恐怕不會太友善,忍住氣,別被挑釁就發火。」
  
  冰炎不耐煩得答應:「知道,知道。」這些人是怎樣?明明就好手好腳的,各個都把他當成重傷殘?
  
  躍下車,抬頭看著蘭德爾別府的大門,在短時間內能弄到如此像樣的房子,不愧是朝中重臣,到底收了多少……還未能往下想去,耳熟的聲音讓轉移了注意力。
  
  「久候二位大人。」
  
  蘭德爾的貼身管家已盡責地站在門前迎接。
  
  「尼羅,其他人都到了嗎?」夏碎問。
  
  「是的。」管家分神看了跟在夏碎後面的冰炎一眼,「請保重身子,冰炎殿下。」
  
  「這句聽膩了,換點別的吧。」冰炎皺起眉幾乎可以預測到其他門派會如何挾槍帶箭攻擊。
  
  「蘭德爾大人也很擔心呢!」
  
  「我想他擔心的部分與你所擔心的有所不同。」夏碎勾起嘴角。
  
  尼羅不明白其中的差別,盡責地將他們帶到已聚集不少人的大堂正廳,比比前方的空位,「請二位大人上座。」
  
  戴著紗帽的冰炎和夏碎一前一後跨入正廳的瞬間,交談逐漸停止所有的視線凝聚在他們身上,正確來說是他——冰炎身上,空氣凝結而寂靜到連呼吸聲都能聽見,直到他坐下。
  
  「冰炎,傷還好吧?」蘭德爾問。
  
  視而不見其他門派隱隱微詞,微微含首答道:「很好。」
  
  「關於鬼王高手蟲骨之事吾已聽說了,但有幾件事仍想問。」蘭德爾停下視線掃過同時停止的吵雜聲。
  
  「直說無妨。」
  
  「耶呂鬼王手下的第一高手當時是否也在場?」
  
  「是。」
  
  「那他人呢?」
  
  「跑了。」
  
  「他為何會在?火勢之大又如何逃?」
  
  冰炎挑起眉,這種問法聽來就像是在懷疑為什麼會讓他跑了?看看蘭德爾有些無奈的表情,大概是被逼的不得不問這些他應該早已知曉的事實。「首先他是來解決蟲骨的,大概是鬼族之中的內亂,至於有沒有其他的原因就不清楚。第二,這要歸功於七陵的盟友,這一路上多虧他們一路鼎力相助。」
  
  原本隱身在角落七陵中的一人站了出來依舊穿著令人無法看透五官的長袍兜帽,「哪裡,吾等也受殿下許多恩惠,理當回報。」聲音聽起來與當晚替他們占卜的是同一人。
  
  恩惠?冰炎不理解為何會出現這兩個字,「小恩小惠不足掛齒,不知是否已尋獲所期望之物?」
  
  七陵人回道:「相當可惜,那東西似乎已經不在了。」
  
  「願汝盡早尋回。」
  
  「謝過冰炎殿下。」那人拱手之後似乎又再度消失於人群之中。
  
  突然有兩位女性站到前方高傲的抬起下顎,「要是吾等在場便可以瞬間撲滅火勢,沒想到傳言中冰與炎的殿下實力不過爾爾。」
  
  「喂!老虎不發威你把他當病貓嗎?」西瑞一腳踩上凳子,話一說出下一秒回頭看向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語喝著茶隔層紗看不清表情的冰炎,突然想到:「啊……現在真的是病貓沒錯。」
  
  千冬歲踹倒西瑞腳下的椅凳,給他絆了一腳,「不講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冰炎殿下有傷在身,實在不方便與兩位交手。」
  
  「是嗎——」女子可不覺得冰炎像個病患。
  
  「夏,沒關係。」
  
  「等等被罵我可不會幫你。」
  
  冰炎點頭致意緩緩地站起身,拉開的領結披風輕巧地落在椅上拱手,「請兩位賜教。」
  
  「小女子就不客氣了。」雙手掌心朝下畫出一道弧形。
  
  瞬間,冰寒之氣壟罩在大堂之上緩慢延伸至整座府邸,眾人冷得直打哆嗦、議論紛紛正想運氣抵制或設下防護咒的同時,另一方向忽然有股暖流緩緩而至使周圍的溫度漸漸升起最後恢復正常,女子訝異地看著冰炎,後者微微的示意之後溫熱的氣體忽然變成熊熊火焰接著瞬間冰凍消逝,就這麼一眨眼像是魔術般又回復了平靜。
  
  「怎麼可能!」女子沒形象的張嘴,「逆屬性!這怎麼可能練得成?」
  
  冰炎緩緩地吐出一口深長的氣,自傲的勾起嘴角道:「無須練,自然成,天生的。」
  
  這時年輕一輩的才頓悟,「冰與炎的殿下」之稱不但是傳頌這位殿下的性格,更是能力的象徵。這世間只有極少數的人能練成逆術性的功夫,所謂逆屬性便是兩者內功相剋、能力相剋,通常只會選擇其中一種內功修行,除非自身底子適合,否則硬練也只會傷身並且帶來肉體極大的痛楚,冰炎那句天生的更解釋一切能控制自如的相逆屬性。
  
  「小女子是巴布雷斯的登麗,受教了。」見狀女子也不推託豪,爽抱拳報上名號,「但有件是相求不知可否?」
  
  「彼此彼此,那天還受貴門派的幫助才得以脫困。」冰炎回敬,「若是能夠幫得上忙必定……」
  
  彷彿得到首肯似的登麗立刻接下去道:「眾人皆知冰炎殿下的黑紗帽始終不離身,小女子想看看紗下的真面目,所以冰炎殿下會完成這個小小的願望吧?」她純粹只是抱著好奇的心態,卻引起其他人響應,碎雜的聲音在身邊環繞,夏碎搖頭、千冬歲也用不贊同的眼神示意,坐在上位的蘭德爾聳聳肩不表達意見。
  
  冰炎沒有立即回應猶豫了一會兒,其實不是不能公開,只是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才一直戴著,本來就打算趁著大會期間不經意的表態,現在也只是順勢:「好吧。」他拉開綁在顎下的結從前方摘下帽,銀紅交錯的髮暴露在光線之下,銳利異色的紅眸與清新脫俗的白皙臉龐呈現在眾人面前。
  
  迎接他的是一陣靜默,在注目之下踱步回到座位,夏碎不屑的將披風丟還到冰炎身上,側身低語:「這樣沒問題嗎?」看向冰炎身後呆滯的人群。
  
  「無所謂。」冰炎低下頭輕咳幾聲後又喘口氣。
  
  蘭德爾敲了敲太師椅的扶手得以讓眾人回神,「本席在此感謝巴布雷斯兩位在湖之鎮將火勢控制以致沒釀成大禍,既然各門派都已齊聚於此,現在本席代表大會宣布本屆武林大會由於各門派傷亡慘重暫時就此告一段落擇日再比,特別感激亞里斯與七陵各方面的協助,期待下次公正公開的比武結果能有不錯的結果,各位後會有期。」
  
  在蘭德爾的家的小廝恭敬的送客下各門各家代表逐漸離開大堂,七陵的代表致意:「吾等將繼續追尋期望之物隨即便會離去,願汝平安順遂。」
  
  「您也是,多謝相助,願您及早尋回失落之物。」蘭德爾恭敬地向每位來致意的門派回應。
  
  七陵代表轉向冰炎道:「願殿下早日康復以好面對未來的局勢變化。」在他還未意會到其內容涵意時拱手後一行人便消失在他們眼前,果然是讓人摸不透的門派就跟白陵然一樣,有股令人討厭的感覺。
  
  最後亞里斯先見之鏡的持有者向前,「冰炎殿下,接下來的事非常重要,請務必告訴那位大人做好準備,吾等將會再次協助各位往正確的道路上前進,我猜七陵他們也是這麼想的,那麼後會有期。」亞里斯也留下難以解讀的話語後離去,「那位大人」是指哪位啊?
  
  目送最後三人離開之後,蘭德爾回過頭問:「聽說有事要與我商討?」
  
  「是的,關於耶呂鬼王的第一高手突然出現於此實在不尋常,想請大人能否派人偵查鬼族近日的行蹤。」
  
  「僅憑一句話實在難以說服上頭派人。」
  
  冰炎眉頭輕蹙,「若是鬼族真正的目標並不是湖之鎮呢?」
  
  蘭德爾也皺起眉,「你是說……」
  
  「恐怕是調虎離山之計。」可能是巧合,而安地爾理所當然地利用了這些巧合:武林大會、鬼王高手叛逃於湖之鎮、攻陷都城。如果他是安地爾肯定會放棄一統武林的機會,甚至利用各大門派自相殘殺爭取時間往都城侵蝕,耐不住性子的底下兵卒離開軍營自行於此製造一場風波,正好讓他們可以悠哉地前進。晌若這就是計畫的全貌,那麼他們就無法繼續待在這裡必須盡早趕回城裡。
  
  「鬼族的目標是都城?」
  
  再加上剛才七陵和亞里斯的預言冰炎肯定地含首。
  
  蘭德爾隨即將一直待在身旁的尼羅低語交代事項,只見尼羅不斷地點頭之後悄然離去。
  
  「不管如何,若諸位的傷勢允許請盡早回到都城。」
  
  「這是當然的。」冰炎繫緊披肩上了馬車,「希望事情不會這麼嚴重。」
  
  「我會先稍封信快馬加鞭送進城裡告知各位大人。」
  
  「多謝。」
  
  「謝什麼?我好歹在公里也是個大人吶!」
  
  降下車廉馬車載著一行人搖搖晃晃回到醫療班所在的客棧,冰炎抱著忽冷忽熱的身軀心想:「又做得太過火了。」不久,下車後立刻被站在門口因為擔心而等候的褚冥漾碎碎唸了一頓送進房裡召來提爾毛手毛腳的檢查,不意外;同行的夏碎、千冬歲、萊恩和西瑞散得比見到扇師父還要快,這就很少見了。
  
  「不用說,一定是夏碎師兄攔不住師兄胡來,他們才會不敢留下。」褚冥漾坐在床邊替他換上新濕涼的帕巾,手邊熱騰騰黑到發亮的湯藥正等著被他吞下肚。
  
  冰炎哼了聲,咕嚕一口喝下根本不想知道是什麼味道的湯藥,褚冥漾隨即奉上梅餅伺候。
  
  「出了什麼事嗎?」褚冥漾還是忍不住好奇是什麼事讓冰炎不得不出手。
  
  「沒。」被挑釁一事若被褚冥漾知曉自己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褚冥漾一臉不可置否的嘟噥了句:「最好是。」問千冬歲肯定會對他全盤托出,「還好只是小發熱明日應該能退,要是同前幾日那樣可是連輔長也救不了你了。」
  
  「嗯?」
  
  「然……白陵莊主說城裡舖子有事先行前返。」
  
  「嗯。」冰炎枕著枕頭微微含首,閉上雙眼,「我們也得盡快回去。」
  
  「為什麼?身子不舒服嗎?」褚冥漾看冰炎不自覺的皺眉有些緊張。
  
  「有些事。」
  
  「什麼事?」
  
  冰炎側身後半响沒出聲,以為他已熟睡的褚冥漾無聲地笑著將敷在額上的帕子取下擱在一旁,正想退出廂房時又被拉進床幔之中,對上那雙閃著笑意的紅眼,褚冥漾無奈表示:「會挨罵的。」
  
  單手拉下褚冥漾的頸子蹭了蹭,找個好位置靠著,「白陵然不是先回去了嗎?」
  
  「還有輔長在啊!」不安分的想掙脫冰炎的箝制。
  
  「那傢伙就不用管了,」按住褚冥漾的頭,「睡覺。」
  
  「噢——」
  
  
  
  
  
  
  -TBC-
  
  
  
  
  
  噢噢噢噢!!!!!
  現在應該是前往面試的途中,今天結束就解脫了~~~(轉圈)
  
  謝謝大家!久等啦~~>w<
  
  
  砂礫<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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